海地山區農村杜爾瓦(Duval,Haiti)作物歉收面臨糧荒。慈濟志工前往山區發放大米,村民歡欣鼓舞。攝影/凱辛亞
採訪/凱辛亞(Keziah Jean)、陳健、岑慧意
作者/王偉齡
2010年1月12日,海地發生芮氏規模7.0的強震,此後,慈濟為這些深陷赤貧的災民不斷馳援,尤其是在2020年,海地強震十週年的時刻,新冠肺炎疫情即便沒有在海地造成嚴重病疫,卻因全球經濟重創、旅遊業停擺,讓原本就蕭條的海地景氣更加惡化。一貨櫃一貨櫃的慈濟大米,在此時更加需要,海地慈濟志工如濟神父(Father Zucchi Olibrice)和張永忠,在過去一年動員當地志工, 深入貧區做發放。
山村杜爾瓦
海地農工貝洛爾拿著鋤頭,鑿著佈滿石頭的土地,七月份這個時節,上面什麼都長不出來,但他和杜瓦爾村(Duval)的其他農民還是低著頭,鑿啊鑿,好像只要這樣鑿下去,就會奇蹟似地長出東西可以吃:「如果有人給我工作,不管如何奇怪的工作,我都會接受,因為這樣才能買食物,我們一或兩天吃一餐,有時候三天都沒吃⋯⋯」
那裡每戶耕作面積很小,有雨時種蔬果,缺水時種玉米、高粱,但此時上一期所種植的耐旱作物玉米已經吃光,新的莊稼又沒著落;再加上地處偏鄉,通往農村的道路坑坑窪窪,交通極為不便,即使和太子港市中心距離只有50公里,但卻一直得不到非營利組織的糧食援助。
我們種的蕃茄、大白菜,因為沒有下雨所以也沒有收成⋯⋯
社區領袖 皮耶·保羅(Pierre Paul)
赤貧的農民住家,破舊簡陋,隨便的一塊布掛上,就當作房間的隔牆,而斷垣殘瓦圍成的後院,是他們煮食的地方,空空如也的鍋碗瓢盆散落一地,看來好一陣子都沒開伙。糧食不足造成營養不良,貧病惡化,海地社福部門及該區的社區領袖提出懇求,慈濟是否能夠支援。
7月6日,慈濟志工開著大卡車,排除萬難,為山上的貧戶送去慈濟大米⋯⋯
一千多包來自臺灣慈濟本會捐助的大米堆上大卡車,繞著山路顛簸前行,沒想到卡車半路拋錨,志工趕緊聯繫兩輛皮卡(pickup truck)接駁物資多次往返發放場地。辛苦抵達後,海地本土志工們把一包包大米整齊放置在乾脊的土地上,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收到大米的人們把兩大袋的米頂在頭上,好像一點也不重,想到可以煮一碗許久未曾吃到的白米飯,腳步變得輕盈。一到家,立刻拿起地上的鍋子,拍掉灰塵,男孩被派去收撿樹枝,爸爸席地生火,媽媽珍惜地將白米倒出來,今天一家人就先吃一小把,這已經是天大的幸福。
紅色警戒
新冠疫情拖延越久,海地的動盪就越加劇。美國聯邦旅遊警示網站上,將疫情中的海地,列為最危險的紅色警戒等級,觸目驚心的斗大字體:「Do Not Travel(不要前往)!」直白地道出了海地的治安近況,密密麻麻:「暴力犯罪激增,如果你前往海地,極可能被暴力劫財劫車,甚至綁架⋯⋯當地隨時可能出現抗議行動、焚燒輪胎、路障等,即使發生嚴重犯罪,當地警方也沒有足夠資源可以提供協助⋯⋯」
暴力(violent)這個字眼,在一整段的陳述中不斷反覆出現,海地因為疫情影響經濟,加劇了社會貧困現象,讓更多原本就走投無路的海地人民,只能「弱肉強食」,靠搶奪他人來生存⋯⋯
如濟神父很苦惱,由於治安實在太差,因此八月份,由慈濟花蓮精舍製作捐贈的五榖粉裝上貨櫃、從臺灣運抵海地時,難以在安全的情況下進行發放。
「原本這個五穀粉貨櫃,有一半是預備發放給海地首都太子港(Port-au-Prince)中有兩大貧民窟『太陽城區(Cité Soleil)』和『拉薩琳區(La Saline)』的單親家庭、長者及殘障人士等弱勢中的弱勢,但因疫情影響,貧民窟的治安更加不好,在太陽城及拉薩琳發放五穀粉的挑戰很大,難度很高。」但如濟神父沒有因此卻步,反而靈機一動,讓五榖粉能在安全的方式下,送達需要的人手中。
我們決定將全部的穀粉都做成營養餅乾,提供給貧窟裡的救助個案和學校裡的學童。
慈濟志工 如濟神父
2018年第一次五穀粉貨櫃抵達海地時,美國慈濟志工就前往如濟神父在貧窟設立的綜合學校OPEPB,傳授該校廚師及烹飪班的學生製作穀餅,如濟神父也請幼兒園老師在課後製作榖餅,準備給第二天各校的學生食用。
「根據過去的經驗,當學校提供穀粉餅乾後,孩子們的身高、體重還有健康狀況,都有很大的進步,很大程度改善了他們的健康狀況,孩子們比較少生病了。」疫情中如濟神父更仰賴慈濟五榖粉,化作救命資糧。
根據世界銀行(World Bank)近期預測,這場災疫,將讓全球一億一千五百萬人口陷入貧窮,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也同時指出,家庭陷入貧困的孩子,容易出現營養不良的情況,赤貧國家地區的孩子更是首當其衝,而結果,可能十分致命⋯⋯
我們雖然無法確知新冠病毒對營養不良的孩子會造成什麼影響,但我們可以很肯定的是,營養不良的孩子免疫力差,可能更容易染疫,或是在染疫後比其他人出現更嚴重的後果,甚至死亡。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 資深營養專家 威瑪·泰勒(Vilma Tyler,Senior Nutrition Specialist at UNICEF MENA)
此時慈濟五榖粉做成的餅乾,不但補充急需的營養,也提高人體免疫力、減少去醫院看病的次數、降低病毒入侵身體的機會。
2020年9月25日,OPEPB綜合學校傳來濃郁的烘焙香。學校教職員一起戴著手套、口罩,將大機器手臂揉勻的餅乾麵團拿出來,鋪在桌上,再用桿麵棍桿平、壓模,放入大烤箱。「由於海地居民的口味很重,需要濃郁的甜味,所以製作時一定要加糖, 這樣的穀餅才合他們的口味。」如濟神父說,跨海而來的祝福,聞起來是如此溫暖香甜。
滿室的歡笑聲中,一個個長得像是宜蘭牛舌餅或是臺灣小林煎餅形狀的榖餅,烤得香脆剛好,出爐!
穿著黃色制服的男同學,和頭上綁著黃色緞帶的女同學,看著如濟神父把剛出爐的餅乾拿進教室,每個人都不自覺地伸長脖子,開心又興奮。看著手中的餅乾,還有剛剛烘烤過的餘溫,先是捨不得,但還是禁不住誘惑,舉到嘴邊一口咬下,剛出爐的最好吃了!
我選擇以食物來幫助他們,讓他們有受教育的機會,套句海地諺語說,沒有食物,就沒有打仗的力氣。
海地慈濟志工 如濟神父
志工們也一同把餅乾,分送給貧區裡弱勢中的弱勢個案,讓貧窟裡一萬八千多個孩子、獨居長者、殘疾人士們,補充足夠營養,繼續對抗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