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恂滿,從強勢刺猬到溫柔滿面

撰文/陳辰

On March 16, 2015, the American Tzu Chi Medical Association and local Tzu Chi volunteers in Honduras held a free clinic together for the first time. Dentist Shirley Chen (second from left) takes a group photo with students from the local medical university volunteer group.

2015年3月16日,美國慈濟人醫會、宏都拉斯(Hondurus)本土慈濟志工首次一同舉辦義診活動。牙醫師陳恂滿(左二)與當地醫科大學志工團學生合影。圖片來源/慈濟宏都拉斯聯絡點。

日快樂,小壽星!人醫會牙醫師陳恂滿,溫柔地為牙科診療椅上的三歲小病患送上暖心祝福。慈濟的義診是她收到最棒的生日禮物⋯⋯」一旁守護的父母激動地說。小女孩是阿富汗(Afganistan)難民,撞斷門牙造成牙神經外露,每日伴隨劇痛無法入眠。但美國牙科就醫,動輒數千元的治療費用一家人無力負擔。在慈濟牙科義診上,從牙科診療椅上方投下的那一束光,照亮了孩子痛苦的夜。而那束光背後,則是醫師陳恂滿妙手為病患抽掉外露牙神經,也抽走了病痛。治療期間,孩子的手因為緊張而不斷顫抖,陳恂滿的手輕輕地握著小病患的手,讓她心安。「完成治療,孩子父母都開心,小孩子的門面照顧到了,她可以不再受牙痛之苦,好好吃飯,安心睡覺,快快樂樂地長大。」 然而誰曾想過這位溫柔的醫師稱自己曾脾氣不好且強勢,就像渾身帶刺,而與慈濟的相遇則讓她成為更好的自己。

When treating patients, Shirley Chen (right) always has a warm smile on his face. The picture shows her and the Tzu Chi free clinic team going to Bakersfield, CA for a free clinic on November 17, 2019.
對待患者,陳恂滿(右)臉上總是帶著溫暖的笑容。圖為2019年11月17日她與慈濟義診團隊到加州貝克斯菲爾德(Bakersfield, CA)進行義診。攝影/顏國興

◎忙、盲、茫

我父親是醫生,母親是護士,在大考將至時媽媽因骨癌過世,那是一段很痛苦的經歷。父親在我高中畢業要考大專聯考的時候因車禍而離世。家變以後,姐姐成為了家長,供我們讀書。姐妹之間互相依靠,才讓我們得以走過了最艱難的那一段人生路⋯⋯」回憶往昔,神情淡然堅定,陳恂滿把自己過去經歷過的苦難,濃縮到短短一段自述中。在姐姐殷切的期許與滿滿的祝福中,1984年28歲的陳恂滿收拾行囊,踏上美國進修之路。透過自己的努力,順利拿下牙醫執照,她選擇留在美國,1986年穿上白袍,陳恂滿在南加州蒙特利公園市(Monterey Park, CA)自己開業。

Dr. Shirley Chen (left), who was still very young at the time, participated in one of Tzu Chi’s earliest free clinics in the United States, the City of Ten Thousand Buddhas.
當時還非常年輕的陳恂滿醫師(左)參加慈濟美國最早期的義診活動之一,萬佛聖城(City of Ten Thousand Buddhas)義診。 圖片來源/陳恂滿

在遇到慈濟以前,我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女人。我不服輸,什麼都希望做到最好。好強的性格下,有著不那麼好的脾氣,陳恂滿說自己好像一隻刺猬,在名祿和忙碌中日復一日,盡管有著令人艷羨的家庭與工作,但那時的她並不快樂:「以前只是一個忙,盲目的盲,跟一個心茫茫的茫。」

因診所與阿罕布拉(Alhambra, CA)的慈濟義診中心(現為慈濟醫療中心)相距不遠,因此陳恂滿在看到招募義診志工時便參與其中。 從最初的一個月參與一次,到每週至少參與一次,再到之後的全情投入到人醫會。一場又一場的義診,不論是美國本土還是海外各國,在奉獻中,陳恂滿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能帶給他人積極的改變。接觸不幸之人,她看見自己擁有的如此多。與慈濟志工互助協力,完成使命,這些都讓陳恂滿一踏入慈濟門後,再也離不開。

2016年走過一甲子的陳恂滿選擇退休,從而挪出更多時間全心全意用在慈濟服務上。在慈濟義診裡,她成為一個可以給他人帶來希望和笑容的人。除了能替人找回健康,她也為自己走出一條風景秀麗、用知足與感恩鋪設的人生新路。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沒有慈濟,我現在將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會不知道自己的缺點,不會知道如何去修持。因為慈濟,我過去的像刺一樣的棱角漸漸變得圓滿,讓我整個人生有了新的方向。

◎不再冰冷的器械

洛杉磯正午的驕陽曬得眼前一片白亮,陳恂滿與志工行色匆匆,走進馬路旁一間隱秘在角落的小旅店。這裡有一位慈善組轉介過來需要醫療幫助的台灣移民,大火燒掉了她的家,也使她成為一位嚴重的燒傷患者。孤身一人在美國,身負高達40萬美元的治療費用⋯⋯無助之下她找到了慈濟,並在志工的幫助下找到了暫時的棲身之所。

陳恂滿在阿罕布拉慈濟義診中心為這名患者治療在大火中燒傷的牙齒。「今天過得怎麼樣?康復路雖辛苦但別怕,有我們在。」陳恂滿一句句溫暖的話語,讓患者因緊張而握住的拳頭逐漸放鬆。在治療的時候,陳恂滿體貼患者面部因燒傷肌肉較緊,特地反覆叮囑助手要特殊照顧,在治療時也格外小心。從醫三十幾年,陳恂滿說自己在治療過程中經常會花很多時間在與病患溝通上,希望了解病人確切的需要,為他們提供更適切的服務,讓探進嘴巴裡的冰冷的器械,因為愛而有了溫度。

During the free clinic, Shirley Chen can sit in the DaAi Medical Tour Vehicle all day long and stay energetic while seeing patients’ teeth or providing dental hygiene education.
義診時陳恂滿可以整天坐在大愛醫療巡迴車內,精神奕奕地為病患看牙或進行口腔衛教。攝影/楊湛強

2010年海地(Haiti)大震後,陳恂滿隨慈濟的中長期援助項目到達海地,當時因地方資源匱乏,她和志工們幾乎從美國搬運了一整個診所器材和藥品到當地。「開展義診活動後,陸陸續續有全美各地的人醫菩薩前來幫忙,這樣的眾志成城讓我十分感動。」同時,面對災民生活望不到邊際的苦難,陳恂滿在離開後仍然心繫當地:「對於災民我有很多不捨,想要再回來,想要為他們做更多⋯⋯」

When Haiti was hit by a magnitude 7.0 earthquake on January 12, 2010, the Tzu Chi Medical Team conducted free clinics in Paroisse Croix Des Missio. Shirley Chen provides dental hygiene education to the public through an interpreter.
海地於2010年1月12日發生芮氏規模7.0強震,慈濟醫療團於十字架教區(Paroisse Croix Des Missio)進行義診。陳恂滿透過翻譯為民眾進行口腔衛教。攝影/計嘉

◎阿滿的圓滿幸福

其實我們每一次在做義診,不論經濟影響下的社會大環境如何變化,人們對牙科的需求都是滿大的。坦白來講,牙科不是病,痛起來卻要命。但治療費用昂貴,很多人真的無法負擔。

從基礎的拔牙和補牙,費用可能從150美元到1,000美元;做假牙則會根據質量和所花費時間還有困難度來區別,整個治療最低也要幾千美元。有政府的醫療卡或醫療保險的人,治療費大多可得以支付,但當需要患者自掏腰包,特別是在面臨失業等生活變故時,經濟拮據,有的病患連支付五美元都是問題,而一顆缺漏的前牙可能影響到找工作,更是讓生活雪上加霜。

看到有需要的個案,我第一時間思考的就是要如何用最好的方法來幫助他們,讓患者可以用最少的花銷,獲得最多的服務。然後我們慈濟的牙科也是朝這個方向努力,盡最大的努力,幫助更多的人。

陳恂滿有一個名叫保羅(Paul)的病患,他戒毒出獄後面對妻離子散,破損的牙齒也讓他在求職路上四處碰壁。當無助的保羅走進慈濟義診,陳恂滿不僅幫保羅補牙,她的傾聽和溫暖帶保羅度過一次次的難關。看著保羅步向正軌找回家人時,她體驗到協助一顆善的種子落下、開枝散葉、長出菩提,是呼吸在這天地間最圓滿的幸福。

深耕慈濟醫療,陳恂滿卻說自己做的還不夠:我現在知道人生不是得到,而是學到。不是要追求一份圓滿的人生,而是要學會如何在人生中體會幸福。而我也希望透過自己的付出,把這份幸福和更多人分享。

人人稱阿滿師姑的陳恂滿醫師把握分秒,幫助還沒有成立人醫會的分支連點達成目標:「真的很希望能讓那些地區的人醫會從零發展、茁壯,實現慈濟醫療志業。也希望幫助已經有人醫會的支會,招募更多志工,將慈濟大愛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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