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譜》系列報導

慈濟美國總會(一) 靜寂清澄 志玄虛漠(下)

採訪/范婷
史料收集/總會地區慈濟志工
撰文/何献瑞

黃思賢(後者)、林王秀琴(左二)、高林淑美(左四)、張魏鳳(右三)、蔡秀雲(右二)、李麗津(右一)於高林淑美家。拍攝時間約在1990年左右。圖片來源/黃思賢

自力更生,就地取材

身為企業家,事業發展多元且遍及全美的黃思賢,在皈依之後,心裡許下大願。

「既然皈依門下,當然就要有些承擔,要幫助上人。因為上人講的是,世界上所有人心的淨化,社會祥和,不是只有台灣,而那時候我的緣是在美國,當時慈濟有二十多萬會員,海外還沒有分支機構,所以我就發了願,一定要把慈濟的精神、慈濟的志業帶到美國。

當然我知道蔡師姊憑著一分熱情、一分愛上人的心,在洛杉磯招募會員,收到的款項就寄到台灣,做慈善或者建設醫院,還有乾媽師姊⁷(張魏鳳,法號:慈宥)、乾爹師兄,但不算有一個正式的組織。我的想法是既然要做,就要有組織、有系統、有架構,才能把上人的理念好好地來推廣跟落實。我當時在事業方面,已經算是還可以,所以我就跟上人說:『上人您的組織這麼好,團體這麼好,我是不是可以把這個慈濟拿到美國,去企業化經營?』上人回說:『什麼企業化?你們企業就是賺錢,以利益為導向,要志業化。』我記得很清楚,叫志業化,就說你不能有所求,要付出無所求,還要用感恩的心。

我說好,但就算是公益性的,不營利,也需要管理運作,跟我經營公司有類似之處,所以就設了行政、財務、總務,再加上文宣,一共四個功能組。上人有德,他可以用兩句話,以戒為制度,以愛為管理。但問題是我們沒有德啊,沒有人可以和上人一樣,所以還是要有制度跟戒規。

我想既然我發了這個大願,要把慈濟帶到美國,師父您不是送錢,不然就送人,總要給一樣吧?沒想到結果上人只給了八個字:『自力更生,就地取材。』我心想,哪有這種師父?當然啦,現在想起來很感恩,因為這又是一個求,你說求上人給善款,或是求給什麼,這都還是一個求字。所以上人就是說,教弟子一以貫之,所以他給你的這個八個字,其實就是在成就你自己。」

Garfield 1000號

「上人大概也知道我跟他的因緣來了。他知道,我是海外第一個企業家的弟子,我第一天在精舍,就捐了一個榮董,然後我又自己跑去皈依、自己跑去做委員,一開始就很勇猛,又說我要把慈濟帶回美國,上人一聽,這個弟子既然是這麼積極,這麼有心,所以他也要訓練我,我每次只要回去,上人一定叫我上台去講,去分享,就講說你做了什麼,或者你看到什麼,你感受到什麼啊,就分享。當你在分享的時候,你自己會感動,然後你會激動,一激動,你就會發願,然後你就要行願。所以我自己也是在一個感動之下發願,我就說好,今年以內,就是第一年,1989年以內,我一定要買一棟會所捐給上人,不然的話,人人都有家,你沒有家,怎麼能夠凝聚?這麼好的這個團體,假如沒有一個家的話,這麼多會員,要怎麼樣共修?或者說怎麼樣大家凝聚?上人的家在哪裡?慈濟人的家在哪裡?所以捐會所這件事就是在這樣激動之下,發願來的。」

發願就行願,黃思賢積極地開始為慈濟找到海外第一個自己的家。

「我1974年來美國,就有房地產經紀人執照,也做了很多年的不動產生意,所以我知道地點是非常重要的,因為Garfield 1000號,其實離阿罕布拉市(Alhambra, CA)、愛滿地(El Monte, CA)、聖谷(San Gabriel Valley, CA)、蒙特利公園(Monterey Park, CA)都不遠,算是很多華人社區的中心點。同一條街上又有醫院,很多的診所。第一個中國城是在洛杉磯市中心,第二個中國城就是在蒙特利公園。

我很有幸找到1000 South Garfield這個點,這個點以前原本是保險公司的門診中心,它正要出售。我一看到就覺得不錯,前面有兩顆棕櫚樹,就好像韋駝菩薩跟伽藍菩薩⁸ 一樣,一看就很欣賞,號碼又是1000號,就是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後來就買了。回去跟上人報告,很興奮,上人當然就祝福,所以給了一個匾額就是靜思堂。海外第一個靜思堂的匾額就是給這個地方,當時的美國分會、現在阿罕布拉的義診中心⁹ 。這個家其實是小了點,買了沒有多久就滿了、又不夠了,不過至少大家先有了一個地方。我還記得蔡師姊本來覺得有一個小地方就很好了,忽然有這麼一個四、五千呎¹⁰ 的地方,大家當然都很開心。」

蔡秀雲回憶起黃思賢買下1000號會所的因緣:「原本的會所在我家,我記得有一次茶會就是請印海長老來家裡,然後思賢師兄來參加,他就說:『我們台灣的醫院這麼大間,連護專也有了,妳還在家裡辦家家酒。』然後他就說:『我來幫妳找會所。』」

蔡秀雲當時被黃思賢帶去看了1000號:「看了以後我也覺得很好,然後他就直接跟上人報告了。我記得我們要趕在感恩節前完工,所以要重新油漆、清洗廁所。那時候我和乾媽師姊、慈萱師姊¹¹ 、靜純師姊¹²,還有孫美華師姊,我們就是去趕工,因為油漆過後,要善後跟打掃乾淨。」

孫美華(右一)與陽秀雲(左二)等早期志工為慈濟事而奔波。圖攝於1994年10月29日,志工前往阿拉斯加(Alaska)與當地志工討論水患賑災事宜。圖片來源/孫美華

黃思賢說:「既然找到了硬體,買了1000號捐給上人,裡面總要有佛堂啊,我就自己去買佛桌、買伏案、買燈花⋯⋯各種東西。有了這些之後,總要有佛像啊,上人也沒佛像給你,自力更生,只有自己想辦法,我想說,我要跟花蓮一樣,同樣要有三尊白色的,我就去跟融師父問,融師父跟我說:『我們這三尊也是借的,你們是要去哪裡拿?』結果精舍也是跟人家借的,所以早期是這樣的篳路藍縷啊!

既然融師父都這樣講,還能怎麼辦呢?我就自己買啊,親自到台灣的佛具店去請購三寶佛。現在一尊在總會的財務室、一尊藥師佛在義診中心1000號、還有一尊在我家,到現在35年了,還很漂亮。當時還不便宜耶!又那麼重,空運送回來花了不少錢。那個時候做生意,錢能夠花的就花了,為了慈濟什麼都嘛花。」

黃思賢從台灣請回,安放在Garfield 1000號的三尊佛像。圖片來源/蔡秀雲

⁷ 張魏鳳為慈濟志工人稱紀媽咪的紀陳月雲(法號:靜暘)的乾媽,故得乾媽師姊的暱稱。

⁸ 許多台灣的寺廟正面,有兩尊很大的護法,一位是韋陀護法菩薩,一位是伽藍護法菩薩。

⁹ 語者所說的慈濟義診中心已於2020年認證成為「聯邦標準的醫療中心」Federally Qauilified Health Center。

¹⁰ 換算台灣坪數約112至140坪。

¹¹ 高林淑美,法號:慈萱。

¹² 陽秀雲,法號:靜純。

做慈濟圓了我的夢

有了在阿罕布拉市Garfield 1000號的會所之後,分會第一場對外的講座,是在蒙特利公園的林肯酒店(Lincoln Hotel)舉辦。這也是日後為推廣慈濟,跑遍全美的陳露莎(法號:靜誼)所主持的第一場慈濟活動。

蔡秀雲說:「因為我們1000號的地方並不大,所以我們就踏出去到林肯酒店辦講座。我們根本沒有主持人,剛好阿純(李靜純)帶了靜誼師姊來會所。我們也知道靜誼師姊以前很活躍,所以就邀請她來當主持人。我還記得當天,我、乾媽師姊、高慈萱師姊,我們都穿旗袍。靜誼穿了一套藍色針織的衣服,很莊嚴美麗。」

「因為當時我也還沒有制服。」陳露莎說。

陳露莎於Garfield 1000號會所主持活動。圖片來源/陳露莎

擔任該場講座的主持人陳露莎,在台灣曾是知名的演藝人員,1978年來到美國後,就積極地參與佛教團體,從白塔寺到西來寺,都擔任過類似主持節目的服務工作。

陳露莎先生的姊姊,也就是蔡秀雲口中的阿純。陳露莎說:「她叫李靜純,她本來就認識黃思賢。1989年的某一天,她突然跟我講說:『露莎、露莎,我們師父怎麼樣棒,我這次有回花蓮見師父⋯⋯』我聽了就嚇一跳,因為她是那種大辣辣的人,經濟環境非常好,原來沒有宗教信仰,怎麼會突然跟我講說她有師父了呢?我就非常好奇地問:『妳的師父是誰?』她說:『我跟妳講,我們這個師父已經在美國有了一個聯絡點,妳要不要來參加?』

她第一次跟我講慈濟的時候,我還問是什麼『廚具』?她說:『不是廚具,是我師父,我師父是慈濟!』然後她就把我帶去Alhambra, 我記得走進去的時候,裡面還在做裝潢,我就碰到了蔡師姊,她在做接迎。在美國,有很多的寺廟都很大,我還在想,這不像寺廟啊,富麗堂皇、金碧輝煌這些都沒有,很樸實。後來蔡師姊找我去主持,我去的時候,心裡就很想笑⋯⋯」

陳露莎到了林肯酒店,一進去就只看到這幾個老弱婦孺而已:「乾爹師兄是總務,因為是男眾,所要去搬桌椅。乾媽師姊,就是慈宥師姊,她做接迎工作。慈宥師姊很可愛,因為她是從台灣來的,所以她常常覺得茶會就要有一群人站在門口,然後每一個人來參加,都要合掌跟他們說:『阿彌陀佛~歡迎,感恩喔! 』所以她就一直站起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等人家走過去之後,她又坐下來。而思賢是負責演講,陽靜純師姊是行政,蔡師姊是講師,我是司儀。

雖然走過很多的道場,佛法裡面說弘法利生,但我的根器很低,沒有辦法弘法,可是利益眾生的事情我還能做,當我在唸那一些稿子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越唸越感動,越唸越覺得我們的師父真的很了不起,唸到稿子最後,上面有一句是,現在全台的慈濟委員快要達兩千位⋯⋯於是我自己就發願,因為這團體很好,能夠利益眾生,我可以有所發揮,可以去幫助別人,我覺得很正面,也很快樂。所以我發願要當兩千名之內的慈濟委員,我後來的委員號碼是1757號。上人稱我們這一群完全在海外、沒有經過培訓的弟子,稱呼我們是『善來菩薩』,是自己發善心而來的。我們早期這幾個人,雖然沒有經過培訓,可是真的從以前一路走到現在,從來沒有退轉的心,還走得充滿法喜 。」

慈濟美國總會
靜寂清澄 志玄虛漠(下)

陳露莎過去在台灣是家喻戶曉的知名藝人。圖片來源/陳露莎
1991年4月6日,為中東孤兒募款,當時還沒有「藍天白雲」志工服,而是白上衣加上藍色牛仔褲,再套上慈濟背心。圖左至右為陳春長、蔡秀雲、陳露莎。圖片來源/蔡秀雲

黃埔一期的革命情感

有了會所接引會眾,凝聚力量,黃思賢同時將慈濟的種子帶往全美各地。

「就是早出晚歸,哪裡需要我們,我們就去,南征北討、東奔西跑,我常常開玩笑說,不管到哪裡,一下飛機就直接去會場,哪裡都沒去,因為上人說我們出去做事,就是做慈濟,也不能購物,也不能觀光,所以我們就很聽話,出去就是介紹慈濟,就機場、會場、機場,國歌有句『夙夜匪懈』,做慈濟就是『夙夜匪懈』、星夜趕路。

其他地方只要有因緣,只要有人有興趣,我就一定飛過去。只要飛過去,就會帶著一群黃埔一期的慈濟委員,大家都去幫忙、去開茶會。當然宣傳一定是要的,所以一定有幻燈機、要放幻燈片,然後製作錄音帶,因為錄音帶要流通,還要有傳真機,因為要聯絡⋯⋯功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些基本的配備,我一定先準備好,借給他們或者要求他們一定要有,我把它當作是說我們開疆闢土必須準備的。」

1995年11月15日,圖左起:陳露莎、侯品年、黃思賢、童鈴釵、王淑珍於機場合影。圖片來源/陳露莎

陳露莎記得剛開始的那五年一直在飛:「應該飛了超過四、五十次,幾乎每一個月都要出去,每次都是從這一個點,到下一個點,再到另一點,以前機票是買年票來這樣子飛的。早期大家的制服、名牌、襪子都得自己張羅,飛機票、飯店錢也都得自己出,當然每個人經濟能力不一樣,但大家都是依自己能力去做自己可以做的事。而且那個時代不像現在,能夠上網去訂機票,所以大家訂的班機常常不是同一班,經常各走各的。

我記得有一次要去芝加哥(Chicago,IL),我覺得芝加哥機場是很大的機場,而且早期東西都揹身上,我最常拿的就是幻燈機跟幻燈片,幻燈片不能當行李托運,必須拎著走,天氣又很冷,我必須要把大衣夾在手上 ,早期海報都是用手寫的,不能折,也不能托運,要揹一個袋子好讓圖筒插在裡面 ,我落單自己一個人,英文又不是很棒,要轉機又怕趕不上飛機,我就很緊張,一直走、一直走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原來是剛好走過一面鏡子,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怎麼這麼狼狽這麼累!從一站飛到另一站,都要克服溫差、時差,我發願,把每一站都當成第一站!一下了飛機,看到他們對於你來的那種法喜,以前在海外,慈濟的資訊很少,雖然我們只能講說,師父說什麼,師父蓋醫院,師父現在做什麼,知道的只比別人多一點點,但不管去到任何的地點,這些事情對他們來說都很新,都很震撼,而且思賢師兄講話又很有說服力。」

蔡秀雲說:「以前跟思賢師兄出去,他一定先讓我們先比手語或什麼的,當作暖場,我們都說自己好像阿珠跟阿花,跟他到處去作秀。」

「對!當年還沒有規定要穿什麼服裝,我們又愛漂亮,所以表演手語的服裝就穿鳳仙裝,一下是綠色,一下是紅色。」陳露莎附和:「每次比起手語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美極了,沒想到年紀一大把,竟然還有機會上台去表演⋯⋯」

表演手語時的陳露莎(左)、蔡秀雲(中)、葉蕙心(右)。圖片來源/陳露莎

蔡秀雲對黃思賢的認真,給予肯定:「思賢師兄真的很精進,真的是用企業家的方式在做事。」

陳露莎也說:「思賢師兄都說錢不要煩惱,叫我們做就對了。他是用企業的經營方式讓大家知道慈濟。當時《世界日報》是發行量最大的華文報紙,他就去買版面,把證嚴法師的故事分批刊登出去。登完之後,他覺得不夠,只是文字還不夠,上人的聲音要怎麼讓更多人聽到?他就去找電台,叫做《中華之聲》,我們就去買時段,從《渡》到《悟》,再到上人的開示,播送出去讓更多人聽到。這樣還不夠,他又覺得還要有聲音加上影像,所以我們又跟北美電視台去買三十秒的《靜思語》廣告,每次三十秒,先是一句證嚴法師的《靜思語》,然後講一個小故事,再來就說慈濟電話號碼幾號,所以你看從無聲到有聲,再到畫面,一直往外推,這些都是思賢師兄大力的支持。」

李德軒(法號:思獻)是慈濟美國分會成立初期的少數男眾,他也還記得當初如何和黃思賢等人,思考如何讓慈濟在美國慢慢發展起來:「稍微壯大以後,大家開會的時候,就有人提出來說,光靠嘴巴講還得要面對,不如做報紙,印出四處發,可以傳遞得很遠,讓更多人可以看得到慈濟,所以我們就想做自己的月刊,於是就在《世界日報》上登廣告徵人,徵求一位懂得文字工作的一個編輯。潘鳴是第一個來報名的,我們第一個面試他,然後就通過了,聘請他加入我們,所以他也很早就跟慈濟結了很好的緣。他來自大陸,之前當記者,對文字工作很有經驗,出版方面他也做,而且他非常、非常敬業,整個《美國慈濟世界》當時是他一個人包辦,包括去訪問很多人,寫成文章、拍相片,通通包辦,一手打理。」

慈濟美國總會
靜寂清澄 志玄虛漠(下)

1992年1月25日,黃思賢與李德宣陪同加拿大《讀者文摘》記者(左)拜會證嚴法師。圖為李德宣接受證嚴法師祝福。圖片來源/簡瑞珠
1993年在高林淑美家舉辨茶會,由慈誠表演手語。左起盧敏男、顏秋雄(濟琩)、辜志哲(思浩)、林昭雄。圖片來源/顏秋雄

周年慶,找新家

從阿罕布拉市的Garfield 1000號的會所開幕,經過草創成員和陸續加入的志工同心協力下,美國分會的凝聚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一周年慶的當天,到現場參與的會眾已經滿到了會所外,蔡秀雲當年希望用布袋帶回的慈濟種子、黃思賢發下要將慈濟志業帶進美國的大願,透過茶會、報紙、廣播及口耳相傳,已經看到了初步的成果。

1979年與孩子移民美國的王淑珍(法號:慈倫)參與了這場周年慶活動。

「我在美國都會看報紙,我看到林元清醫師¹³要到慈濟來演講的消息,就帶著我公公婆婆去聽。我開車從San Fernando Valley(聖佛南度谷)過來,快到的時候,看到慈濟的旗子插滿了轉角,志工們穿的還是白衣服藍長褲,是最開始時期的服裝。林元清講得很好,內容我都還記得,他說四處去看楓葉,很好看,結果自己家門口就有楓葉,這讓我印象很深,他的講題是腰痠背痛,老人家也很有幫助,然後是王思宏上台,還有何日生也有講,當天講者的陣容很堅強,講得都很好。講演完以後要用餐,大家坐得整整齊齊的,便當送過來,一個傳給一個,熱茶傳也是一個一個傳,我就覺得這個團體怎麼這麼棒,好有秩序,演講也很有內容,棒到不行,最後還跟上人連線,聽上人講話,祝賀美國慈濟一周年。」

蔡秀雲回憶這場美國分會成立一周年慶時的情況:「我記得我們1000號會所的容納人數不到九十位,大概是八十幾位。但是我們一周年慶那天,來了三百多個人,大家陸陸續續地來,最後每個房間都擠滿了,然後思賢師兄就說,這裡容納不下了!我們要來看新的會所,才剛剛周年慶,空間就已經不夠用了。思賢師兄做事情真的是效率很好,他就馬上就叫他的房仲去找,立刻去找。」

陳露莎及蔡秀雲於慈濟美國分會正式成立一周年時登台表演《黃梅調》。圖片來源/陳露莎

黃思賢後來就找到了蒙洛維亞(Monrovia):「當時我帶蔡師姊他們去看,他們說這麼遠,我說,遠什麼遠,蒙洛維亞(Monrovia)遠的話,花蓮更遠。我為什麼喜歡蒙洛維亞(Monrovia),因為它的山跟花蓮的中央山脈很像,而且冬天有雪,還可以看到Wilson Mountain威爾遜山。

但其實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我原本是要買對面的學校Clifton Middle School,當時它經營得不好,我有聽說要賣,所以就去看學校,然後才看到這一棟教堂。我覺得這也不錯啊,而且沒有耶穌像,十字架也沒有,符合佛法,完全無相,他是只有(舊約)聖經,跟我好像很有緣,所以我好像也沒多想什麼就買了下來。

除了教堂以外,中間那一塊地,隔著的另一邊的那棟,我也買了。所以我是先買了一期的地,自己請了一位姓葉的建築師,蓋了三千多呎的寮房,每一間都是套房,有廚房。超大的那間就是做上人的寮房,跟常住師父的寮房一起。

既然兩邊都有了,中間隔著不行,後來我把中間原本屬於電力公司的地也買了下來,蓋了二期寮房,和一期一樣,每一間都是套房,然後廚房超大,跟蒙洛維亞(Monrovia)的會所連在一起,所以我們前後期的兩棟寮房,都是重建的,一樣是我先買了,然後捐給本會。

相較起來,買Garfield 1000號相對單純。因為那是上台分享,感動發願而買的,而且當時想要有一個家嘛,就是第一個家。第二個會所呢,本來是想先買了這個教堂,再買對面的學校,然後擴大來做學校教育志業,結果學校後來不賣了。既然不賣,就租場地來辦人文學校,興盛的時候,也是有五、六百個學生。再之後搬到了San Dimas(聖諦瑪斯,亦作聖迪瑪斯),蒙洛維亞(Monrovia)這裡就改建幼兒園,家蕙¹⁴負責的,也還是用來做教育。」

辜志哲在蒙洛維亞(Monrovia)會所進行的紙類環保回收。圖片來源/辜志哲

¹³ 林元清,骨科醫師,1993年加入慈濟義診行列,1996年參與人醫會,之後曾任聖瑪利諾市(San Marino)多屆議員和市長。
¹⁴ 穆家蕙,法號:慈滔。

大統小吃與慈濟世界

原本擔任記者的曾慈慧(法號:慈瑔),與美國慈濟的因緣,起於當年她所負責的一篇報導。

「應該是這樣講,我之所以進慈濟的最大原因,是我在工作上剛從《中國晨報》回到《世界日報》的時候。那一年剛好在蒙特利公園市的Garfield路上,有一家『大統小吃』,有一位七十幾歲的老人家開車失控撞上餐廳,兩人當場死亡,還有多人受傷。

『大統小吃』是家庭企業,他們12歲的孩子也受了重傷。當時我剛好去採訪新聞,就看到移民語言溝通上的問題,因為在場的倖存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警察的問題,而當時負責的警察又對東方人不是很了解。我看到這個狀況,我就想,我要先擱下工作,我不是來採訪新聞,我要幫助他們,協助他們翻譯,等翻譯完之後,他們被送到阿凱迪亞市的美以美醫院(Arcadia Methodist Hospital),我就跟著他們過去,去醫院協助做翻譯。結束之後,我回報社跟老闆講了實際情況,《世界日報》的編輯對我很照顧,也很有經驗,知道我們也不是在搶獨家,而是要報導人性的那一剎那,所以那一天還是讓我發稿,可是已經很晚很晚了。當時因為蒙特利公園市政府用英語、排華語的狀況很嚴重,所以市政府對我當場用英文協助翻譯,還很慎重地頒給我一個獎座,作為肯定。

有了這些經歷,我開始覺得亞裔新移民來這邊實在太辛苦了,不只是語言溝通,還有各方面的問題。我在醫院看到很多人在語言溝通上真的很弱,所以我每個禮拜只要有休假,我就去醫院做志工,直接去急診室做志工,去幫忙翻譯跟了解協助他們,也因為這樣,我就一直都很忙。

我媽媽雖然是慈濟的會員,但是並不積極。有一次她從台灣來美國看我,在飛機上跟朋友聊天,朋友知道我在做醫院志工,就跟我媽媽提了美國也有慈濟,因為我媽比較傳統,觀念上可能也覺得,既然我都已經在外國人開的醫院幫忙,為什麼不幫自己人呢?

所以我應該是在1989年就去了阿罕布拉市的會所,我去的時候就是慈璽師姊、陽師姊。陽師姊看完我的志工申請表,認為說我既然是記者,應該是要協助寫稿子,所以她就把我介紹給潘鳴,當時我的感覺是我工作已經夠忙了,還要去醫院做志工,可是既然我媽媽說要我來,我還是乖乖地聽話,後來潘鳴就給我一些校稿的工作,要做什麼,他就給我,我就這樣做,所以就是這樣子半隻腳踏進來,大概頭幾年都是這樣。」

慈濟美國總會
靜寂清澄 志玄虛漠(下)

1989年,曾慈慧在「大統小吃」意外事件中,協助翻譯所獲市政府頒發的獎座。圖片來源/曾慈慧
1995年4月29日,黃思賢與曾慈慧於義診中心合影。圖片來源/曾慈慧

除了本身的記者工作,平時又在醫院當任翻譯志工,還要負責替慈濟刊物寫稿校稿的曾慈慧,1991年底正式有了明確的因緣,參與了慈濟義診中心的規畫。

「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我當初會去醫院當志工,就是因為語言溝通上的問題,所以我就說我們的志工訓練,一定要講英文。在美國,我們作為一個醫療機構,在生死存亡之間替患者做服務,如果不講英文,要怎麼打911?要怎麼跟警察溝通?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甚至可以說是第一的重要任務。但說來容易,實行起來並不容易,而且還需要志工們的認同跟配合,我跟陽師姊花了兩、三年的時間,再加上志工們自身努力,才把這個觀念慢慢地建立起來,並且還能夠落實,讓我們的志工團隊在服務的時候,能用英文溝通,能夠清楚地表達。」

陽秀雲、曾寶珠、曾慈慧(左至右)等義診中心志工,參加2000年於蒙洛維亞(Monrovia)舉辦的慈濟人文學校運動大會。圖片來源/曾慈慧

一個放下採訪工作,協助翻譯的記者、一個讀了新聞報導而為其募款,本著誠正信實而親自將善款送到受災戶家中的慈濟人和一個想要捐錢作善事的企業家,在這場「大統小吃」的悲劇中,把握當下,而在慈濟世界裡成就了彼此。

黃思賢說:「因緣果報。什麼都可以不信,一定要信有因緣果報。但是不要只講因果,因為最重要的是中間的那個緣字,不然的話,很多人就是宿命論,因為因已經到了,果很快要現顯,但是別忘了,還有個緣字,緣可以改!以我自己為例,假如35年前,雖然我碰到了上人,但我沒有抓住那個緣,我照樣還是有因果報啊。

你看,心緣改了,所以這個叫緣,這就是上人他厲害的地方,創造了慈濟世界的緣,讓很多進來慈濟世界的人,你有這個緣,你改變你的生命,改變你的果報。這輩子假如沒有慈濟,那下面的輪迴是怎麼樣,就不知道了。但是這輩子有慈濟,我肯定你下輩子會更好。

明天不一定會更好,但是明天一定會更老。可是有了慈濟,你明天一定會更好,除了老以外,一定更好,這我給你打包票。難道這些真的只有福,而不是慧嗎?自讚不毀他,我真的是覺得慈濟太讚了!」

2002年1月13日,黃思賢(前左四)代表慈濟至阿富汗(Afghanistan)難民營關懷飽受旱災、內戰及阿富汗戰爭之苦的民眾。圖片來源/慈濟美國總會

慈濟美國總會完整家譜將於《慈濟美國35周年:家譜》系列叢書刊出

慈濟美國總會
靜寂清澄 志玄虛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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